两天没有出来，罗伊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
　　“先生，来一杯什么？”

　　“费内波特果酒。”

　　“好的。”

　　他点了一杯果酒，坐在中午的酒吧中听着四周那些人聊天，有那么一瞬间——

　　罗伊都以为自己回到了黑铁酒吧。

　　不知道苏娜他们怎么样了。

　　他在吧台前坐下，桌子上还有一张报纸，应该是之前的人看完留下的。

　　《大桥日报》。

　　大桥还有专门的报纸啊？

　　罗伊拿起来看了眼。

　　“经严密调查，河湾公园凶手系邪神组织摩斯苦修会的成员……”

　　他嘴角抽了抽，而后继续往下看。

　　底下又有一条新闻。

　　“金桂酒厂发生严重爆炸，火灾导致数百名名员工死亡，目前怀疑是邪神组织摩斯苦修会、极光会所为。”

　　在底下，还有一行字。

　　“目前极光会已宣称对此事负责。”

　　几百名。

　　对此事负责……

　　罗伊看着报纸，陷入了许久的沉默。

　　这世界的荒诞，远超他的想象，一次精心策划的袭击，总共可能也就死了十几个人。

　　结果往外一报就成了数百人。

　　然而。

　　他什么都说不了。

　　“数百条人命啊！”

　　“极光会、摩斯苦修会。”

　　“哎，这些邪神组织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。”

　　罗伊饮尽了酒，往门外走去，看着来往的街道轻声一叹，而后往加尔街走去。

　　加尔街的老地方，今日已经人去楼空。

　　但是。

　　他知道该去哪里——

　　矮房子对出去的庄园。

　　到了门外，他压低帽子，敲了敲门。

　　不一会儿，一个中年管家走出来，看到罗伊的装扮后，他先是恭敬地施礼，然后才说：“先生，我家老爷在庄园内等候两天了。”

　　“前两天忙。”

　　罗伊笑了笑，然后跟随对方走进庄园。

　　到了庄园的别墅内，乌巴诺快步走出来，脸上带着惊喜之色。

　　“巫师先生，您终于来了。”

　　“叫我格林吧。”

　　罗伊没摘帽子。

　　虽然他的脸上做了胡须这类的伪装，但不一定能瞒得过乌巴诺这样的老手。

　　乌巴诺语气愉悦地说：“格林，我的朋友，这两天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，结果总是等不到，我都以为你离开南区了。”

　　“还没有，但金桂酒厂的事，我暂时不想参与了。”

　　罗伊表情严肃。

　　乌巴诺并不意外，他叹息道：“我看到报纸的时候，就明白你说的话很对，我们掺和不起。”

　　数百人。

　　外人看了谴责极光会、摩斯苦修会的残忍，但他们作为亲身经历者，却感觉到一阵的心凉。

　　“伱后续打算怎么做？”

　　“离开贝克兰德。”

　　乌巴诺斩钉截铁地说，“实际上，要不是想等等看你的消息，我可能已经走了。”

　　“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么重要。”

　　这句话……

　　罗伊一个字不信。

　　乌巴诺是什么人？

　　他可能怂、苟，但绝对不蠢，为了等一个合作者而捐掉性命这事儿，绝对不可能在乌巴诺身上发生。

　　乌巴诺无奈一笑。

　　“码头那边禁严了，听说是在搜查潜伏的海盗中将，所以我想找你问问有没有门路。”

　　“我也没有，最好的办法可能是尽快找到这位海盗中将。”

　　罗伊摇头。

　　就算他还在蒸汽教会，也不可能有权力放行一艘大船离开——

　　码头区一向是风暴教会掌管。

　　他取出一张纸。

　　“你这边有没有这些材料。”

　　“我看看。”

　　乌巴诺一眼扫下来，而后笑着说，“你这是一种魔药配方？”

　　“不是，我拿来巫术研究用。”

　　罗伊自然不可能说实话。

　　这些材料中，有一部分是占卜家的主材料——

　　思考许久后，他还是决定给蒂莉服用“占卜家”魔药。

　　占卜家负面效果比较低，而且他完全掌握了晋升的所有配方，不必担心后续晋升问题。

　　前提是，蒂莉能晋升到比较高的序列。

　　乌巴诺显然不太相信。

　　“拿这么珍贵的非凡材料来研究巫术？”

　　罗伊的列表中，有几项非凡材料他不清楚是什么序列，但有一两样是野蛮人的主材料。

　　单一株狂化草就需要三四百金镑。

　　拿这玩意儿研究？

　　家里有矿？

　　“在巫师中，这是很常见的情况。”

　　罗伊无奈地回答。

　　乌巴诺抓了抓胡须，眼中震撼难以消褪，数秒钟后才道：“直说吧，我想买你手中的贿赂者非凡特性。”

　　“一千五金镑。”

　　“我的朋友，你很适合去当海盗。不！抢劫哪有你赚钱快，它顶多值一千三！”

　　乌巴诺怒道。

　　罗伊笑道：“各让一步，一千四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乌巴诺无力地摆了摆手，说，“就一千四吧，但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。”

　　“先说。”

　　罗伊没有立马答应。

　　贝克兰德步步雷区，像这次帮了一个忙，直接就踩了一个地雷。

　　乌巴诺说道：“你听说了最近的连环杀手吗？”

　　这时间点。

　　应该是齐林格斯？

　　罗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。

　　“听说过一些。”

　　不过对方活跃区域不在南区，而是更多地在贝克兰德桥区和东区附近杀人，且挑选目标是流浪汉，对他们的影响不是很大。

　　罗伊了然，微笑道：“你的朋友跟警局有合作？”

　　“是的，他是一位比较出名的侦探，而且还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信徒。”

　　乌巴诺道，“我在南区最初打开局面还是受了他的情。”

　　“我答应了。”

　　罗伊暂时不确定对方身份，但有个大致的猜测方向——

　　“智慧之眼”艾辛格·斯坦顿。

　　贝克兰德出名的侦探中，只有他认识乌巴诺这样“纵火家”的可能性比较高。

　　毕竟这位老先生跟知识教会有很深的关联。

　　“谢谢，我有一位属下是野蛮人，但一直找不到贿赂者的魔药配方，非凡特性虽然危险，可好歹也是一条路子。”

　　乌巴诺松了口气。

　　如果自己有贿赂者魔药配方就好了……

　　序列7的魔药配方基本要八百镑。

　　可惜。

　　塞门直接服用的魔药，无法通过占卜获得配方信息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罗伊拿到了联系地址。

　　希尔斯顿区。

　　大概率是智慧之眼了。

　　他收起信件，坐上了去往蒸汽地铁的公共马车。

　　车上，罗伊掏出了暴风山庄，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看书。

　　过了数秒，他猛地抬头。

　　一个约莫一米五左右的“少年”压了压帽子。

　　？

　　罗伊凝神注视。

　　以太体很健康，比一般人强壮很多。

　　这身高……

　　休？

　　他收回视线，一边看书，一边用余光看向前边。

　　“少年”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发现，所以之后没有再观察他，而是静静地坐在斜对面的位置上。

　　直至希尔斯顿区。

　　他们一起下车。

　　两人在门口碰面，又往同一个方向走。

　　终于到了一处拐角。

　　她陡然掏出一把三棱刺，快捷而迅速地刺向身后的跟踪狂，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足以震慑大多数普通人。

　　但是。

　　她似乎没打算伤人，只是想将身后的人制伏。

　　然而。

　　让她没想到的是——

　　罗伊动作更快。

　　眨眼功夫，他合上书本，右手避开三棱刺，迅猛地往对方手腕一拍，而后抢先喊了一声。

　　“小姐，我是去拜访艾辛格侦探的！”

　　“呃。”

　　休脸色瞬间僵硬，立即收起三棱刺，然后连连鞠躬道歉。

　　“对不起，我没想到您也是去拜访艾辛格侦探。”

　　罗伊无奈，指了指前边，而后收起书。

　　艾辛格家在蒸汽地铁不远处。

　　休尴尬地跟在后头。

　　她小心观察，看到罗伊一路观察，立即明白过来。

　　“您是不是第一次过来？”

　　“嗯，我受到朋友的委托，过来拜访艾辛格侦探。”

　　罗伊点头。

　　休讪笑道：“我不是第一次了，我来带路？对了，我叫休·迪尔查，经常接一下帮忙打探消息的业务。”

　　“格林·罗斯特，算是侦探、顾问。”

　　罗伊缓步跟在后头。

　　临时侦探。

　　消息、占卜顾问。

　　他心底补充。

　　休第一次听说“顾问”，但也明白应该是帮人出建议的类型，便没有多问。

　　她在前边迅速带路。

　　没多久，一栋房屋外，休停下脚步上前敲门。

　　门铃响起后，隔了几秒钟，一位两鬓花白的中老年男士走出来开门，手里拿着一个烟斗。

　　他定睛看向罗伊，接着又低头看着休。

　　“如果还是找那个连环杀手的话，就不用付费了，我这边收到了警局的邀请，接下来会帮助警局侦破连环凶杀案。”

　　然后，艾辛格望向罗伊，“你是？”

　　他不认得罗伊。

　　但是。

　　根据一些能力与判断，他认为罗伊是一位非凡者，而且实力可能很强。

　　罗伊取出了信件。

　　“你找乌巴诺帮忙，他把这件事委托给了我，由我来负责跟你追查这位连环杀手。”

　　艾辛格接过信件。

　　甄别了一番后，他轻轻点头。

　　确实是自己的信。

　　“进来聊吧。”

　　他露出了温和、友善的笑容。

　　休急忙道：“艾辛格侦探……”

　　“抱歉，今天我有客人，如果需要委托还请改天再上门。”

　　“这——”

　　休一时间懵了。

　　感情自己辛辛苦苦，一路当了个带路的？

　　她懵了一阵。

　　罗伊若有所思说：“艾辛格侦探，她自称在东区消息颇为灵通，也许对侦破案件也有帮助。”

　　“嗯，那你先在客厅等吧，我需要跟……”

　　艾辛格略微抱歉，“对了，还没询问你的名字。”

　　“格林·罗斯特。”

　　“格林，我们去楼上书房详细聊聊吧，有些信息不方便对外透露。”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罗伊一边跟上，一边回头冲着休善意的点头。

　　然后，他跟着走上了楼。

　　到书房内，罗伊注意到桌上摆着好些文件，大多数都是凶杀案相关资料。

　　但是。

　　他注意到……

　　有一份文件中的内容，似乎是恶魔犬的杀人迹象——

　　被害人的内脏消失。

　　这是序列5欲望使徒的仪式。

　　罗伊不动声色地看向其余文件，艾辛格微笑道：“格林先生，先看看文件？”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罗伊拿起一份文件开始细看。

　　这份应该是齐林格斯杀的，死者身份是不太起眼的流浪汉，事实上，齐林格斯的行为习惯一直是如此。

　　直到——

　　他被人发现了。

　　看了几份后，罗伊说道：“桌上的文件，应该不是同一个凶手吧？”

　　“嗯？”

　　艾辛格略微惊讶，“你只是看了几本，就确定他们不是一个凶手？”

　　罗伊微微一笑。

　　“当然不是，我对其中一起案件略有了解，知道他喜欢在桥区、东区这一带杀人，但……”

　　“另一起不是一个区域，而且杀人的目标、习惯都完全不同。”

　　他拿起另外一份文件。

　　“其他死者都是流浪汉，死者的尸体被破坏不大，可以确定凶手要么是心理变态，要么是有必须杀人的原因。”

　　罗伊说道。

　　知道结果逆推，基本上是个人都会。

　　艾辛格哪知道罗伊的底细，自然是对罗伊思维之迅速而产生了些微敬意和怀疑——

　　难道对方也是守知者？

　　他沉吟片刻，最后在罗伊的喊声中回过神来，道：“抱歉，你的话引起了我的思考，但另一个凶手并非一次，而是两次。”

　　他从最底下取出另一份文件，“这是警方那边拿过来，说是比较机密的文件，所以我放在了最底下。”

　　罗伊接过看了眼。

　　这是另一个内脏被吃掉的尸体，基本上面目全非，而她跟第一起一样也是女子。

　　“对方更倾向于杀女子？”

　　“样本太少，很难贸然下判断，但目前来说，凶手似乎有这方面的倾向。”

　　艾辛格迟疑片刻，道，“首先我想问一下，你知道神秘力量吗？”

　　他了解乌巴诺。

　　对方既然介绍这位“格林”过来，就代表着他肯定不是普通人，而是一名非凡者。

　　具体途径不好说。

　　但是。

　　肯定比猎人更适合解决这件事，所以他想用更直接的方式。

　　“非凡者？略有耳闻。”

　　两人对视一眼，彼此心照不宣。

　　艾辛格颔首道：“我也研究过一些，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什么仪式魔法？”

　　“我曾经看过一本书，上边提到了一个叫恶魔的生物，他钟爱于杀人并吃掉对方的内脏。”

　　罗伊道。

　　恶魔？

　　艾辛格陷入沉思。

　　这个序列的知识……

　　他手中的烟斗不安的抖动着。

　　艾辛格想起了一部分。

　　恶魔向序列5晋升时，似乎确实有类似的状况。

　　这可能是晋升需要的某种“仪式”。

　　要是这样的话。

　　两起不是终点，只是杀人案的起始。

　　艾辛格沉默了稍许，道：“如果是这样的话，这名恶魔就太可恨了，他可能会杀死更多人。”

　　“所以我们需要把他找出来，但在那之前，我想可以先解决另一个案件。”

　　罗伊指向那边。

　　齐林格斯很好调查。

　　“蠕动的饥饿”负面效果的存在，让他必须每隔一天就杀死一个人，所以他的轨迹基本从死者的分布可以推断出端倪。

　　艾辛格沉默着点头，重新审视这两个案件。

　　先抓住“齐林格斯”。

　　这位飓风中将！

　　当然。

　　他只负责提供消息。

　　“格林，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
　　“我接受了委托，当然会帮您。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希尔斯顿区，一栋华贵的别墅小庄园内。

　　齐林格斯将一个男子的衣服扒下来，穿到了自己身上，没过一会儿，他的身体、面容都变成了地上男子的样子。

　　无论身高，长相，还是气质，都一模一样！

　　齐林格斯轻轻吐了口气。

　　他必须要动手了！

　　再等下去可能用不着刺杀，他已经先被警察找到踪迹。

　　警察不可怕。

　　但是。

　　他们背后的值夜者、代罚者和机械之心非常可怕。

　　毕竟——

　　这里是贝克兰德。

　　三大教会最强的力量都在此处。

　　若不是为了那个东西，他绝对不会踏入贝克兰德半步，而今夜恰好就有一个机会。

　　尼根公爵要举行一个舞会，邀请贝克兰德的贵族参加，而他变化的人恰好就在邀请之列。

　　他走到了外边。

　　“不要让任何人走进我的房间。”

　　“是，格拉米尔男爵！”

　　男仆施礼后，递上请帖，并牵过来马车。

　　没过多久，他坐上马车，沿着街道往尼根公爵的住处而去。

　　路过一条街道时，齐林格斯看到了两个人。

　　一高一矮，相差颇为悬殊。

　　“连环杀手喜欢住在河边，或许我们可以沿着河流寻找。”

　　“可以尝试。”

　　侦探？

　　他的目光锁定在矮个子身上，嘴角微微上扬，但随后，齐林格斯按捺住了动手的欲望。

　　不是时候。

　　虽然这矮个子很讨厌，让他几乎暴露了行踪，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杀死尼根公爵。

　　他闭目养神，不再关注外界。

　　马车急奔驶过一条条街道，那两人早已看不见了，但他不知道的是——

　　在他看向休、罗伊的时候，罗伊其实也感应到了他的注视。

　　一个强大非凡者的凝视。

　　“休。”

　　“嗯？”

　　“刚才过去的马车……”

　　罗伊握住手杖，“你认识那个贵族标记吗？”

　　“记不清了，应该是某个男爵。”

　　“回去告诉艾辛格侦探，我可能发现齐林格斯了，他就在那辆马车上！”

　　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