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半百老者，身穿淡紫色长袍，腰间挂着一把斩妖剑，在一众宾客前穿行。

　　“小亮，你怎么来了。”

　　不等徐管事找到白凝，落座的宾客中有人喊了一声他的乳名。

　　白凝半起身，抬起手臂在半空中摇晃。

　　“小亮，来这里坐。”

　　这一声小亮，让徐亮瞬间回到儿时。

　　那天太阳很大，天气燥热。

　　七岁的徐亮去河边打水，被河面上咕嘟嘟冒出的气泡吸引。

　　他认为河水里面有大鱼，要试着抓回去让娘炖一锅鱼汤喝。

　　徐亮挽起裤脚，抿起嘴一点点靠近气泡。

　　身体一跃而起，双手猛地刺入河面。

　　掌心立刻传来粘糊糊的感觉，双眼立刻瞪大。

　　这条鱼好大，大得自己都抱不过来。

　　“哗啦啦！”

　　河面炸起一团水花，徐亮身体直接飞向天空。

　　眼下出现一头巨大的鲶鱼，扁平的身体铺满半条河。

　　大鲶鱼张开嘴巴，等在徐亮落下的地方。

　　“娘！”

　　徐亮大喊一声，一道身影疾驰而来。

　　他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，只看到那条河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。

　　那条大鲶鱼，趴在光滑的石头上。

　　“轰！”

　　巨响传来，险些刺穿耳膜。

　　徐亮双手捂住耳朵，眼睁睁看着那条大鲶鱼，半个身子不知怎么就不见了。

　　一名女子，站在半条鲶鱼旁，抬头看一眼半空，双手稳稳接住徐亮。

　　天空没来由地下起了雨，雨点有蚕豆那么大。

　　消失的河流慢慢出现，带走了半条大鲶鱼。

　　徐亮以为救自己的，是天上下凡的仙女。

　　回家后，立刻与父母讲，自己看到仙女了。

　　父母震惊之余，告诉孩子，那是镇妖司的人。

　　原来不是天上的仙女，徐亮更高兴了。

　　天上的仙女遥不可及，地上的镇妖司却有路可寻。

　　徐亮家里是富农，日子过得还算富裕。

　　有些闲钱，让他去市集上搜罗关于修行的书籍。

　　一个人瞎练，还真被他练成了。

　　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，徐亮找到了当年的白凝。

　　也清楚，自己与白凝之间的差距。

　　他将这份感情一直隐藏得很好，默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

　　徐亮落座后，白凝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，一脸兴奋地开口道：

　　“你来得刚刚好，马上就讲到精彩的地方了。”

　　“楚晨夜闯黄岭，三阶妖兽变成四阶妖兽。”

　　“紧接着，楚晨一招天外飞仙，将妖兽打得马满地找牙……”

　　白凝正说着，后面有人忽然开口。

　　“前面的，能不能把嘴闭上。”

　　“我们是听你说，还是听先生说？”

　　白凝闻言回头，做了一个不好意思的手势。

　　她这个人，对妖物绝对无情，对同为修行之人，不屑一顾。

　　反而对一些普通人，很是宽容。

　　白凝很少抛头露面，大多数津南郡的百姓，并不认识这名镇妖司大将。

　　徐管事回头看一眼说话的男子，眼神中的狠辣自不必说。

　　那名男子身穿锦衣华服，一看就是富家公子。

　　被徐管事眼神警告，吓得浑身发抖。

　　不等徐管事开口，带着一众好友立刻离开。

　　临走之前，让茶楼伙计送上最好的茶，最好的糕点表示歉意。

　　看到伙计送来茶与糕点，白凝小声询问。

　　“小亮，这是你点的？”

　　徐亮微笑点头。

　　“尝尝味道如何。”

　　白凝捏了一块糕点，放入口中赞不绝口。

　　“这个好吃。”

　　徐亮看她一脸笑容，真不忍心说出那件事。

　　安安静静陪着她，听完全部故事。

　　“小亮，我们走。”

　　白凝起身，拉着徐亮来到第二家。

　　一样的瓜子，一样的茶水，同一个故事，两个人坐到黄昏。

　　回镇妖司的路上，白凝看向远处。

　　“也不知道，楚晨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。”

　　“好想听听，他到底是如何战胜四阶妖兽的。”

　　“小亮，你聪明，你说，楚晨初入炼气，怎么能战胜四阶妖兽？”

　　徐亮面带微笑，反问一句。

　　“这世上，还有白凝大将不知道的事情吗？”

　　“这件事，还真想不出来。”

　　“那……你觉得合理的结果会是什么？”

　　白凝想了想，初入炼气对战四阶妖兽，结果肯定是死翘翘了。

　　“应该战死才合理。”

　　“没错，楚晨战死了。”

　　白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，向前又走了两步，忽然站在原地不动。

　　“你说什么？”

　　“楚晨，战死了……”徐亮重复一句。

　　白凝的脸上，出现少有的紧张的神色，就连说话的语速，也比之前快了很多。

　　“不可能，我徒弟天赋异禀，半个时辰打通经脉，我还给他一颗妖丹，时时刻刻都能吸收灵气，绝不可能战死。”

　　津南镇妖司总部，其他四名大将早已恭候多时，免不了一阵针锋相对。

　　“你的心情我理解，楚晨他们在回来的路上，遇到了守尸妖，只回来一个赵小诗。”

　　“不就是一个守尸妖，我当年碰见守尸妖时……”

　　不等白凝把话说完，一向从不打断白凝说话的小亮，抢着开口道：

　　“楚晨不过是炼气境，一个连镇妖司大门朝那开都不知道的新人，怎么能躲过守尸妖的伏击？”

　　白凝根本不听，继续争辩。

　　“我不相信楚晨会战死，他一定有办法逃出来！”

　　徐管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凝，忽然沉默不语。

　　“你怎么不说话了？”白凝问道。

　　徐管事忽然一笑，想起在山洞遇见楚晨时。

　　“我去北山村除妖，第一次在山洞里遇见楚晨。”

　　“这小子和别人不一样。”

　　“得知被当作祭品，最初也像所有人一样，想方设法逃跑。”

　　“却也和所有人都不一样。”

　　“确认铁链无法挣脱时，他并没有放弃。”

　　“而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，让我相信他死不了。”

　　“真不知道，他是从哪里来的自信，就像真的一样。”

　　“结果还真如了他的愿，活了下来。”

　　徐管事讲这些，就是在照顾白凝的情绪，看她那一脸紧张认真的样子，真让她立刻接受现实，嚷着要为徒弟报仇，谁能拦得住？

　　万一闯出大祸，我一个郡镇妖司的管事，兜不住啊！

　　只能先稳住她的情绪，让其慢慢接受现实。

　　讲完故事，徐管事开口说道：

　　“说不定，楚晨真有什么气运在身，能再次死里逃生。”

　　“我也这样觉得。”白凝自信满满的回话。